第九十二章娘親，阿歡好想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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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影西斜。
清歡看著坐在躺椅上的齊白，放軟了聲調：“小白，你幫我去倒杯水好不好？”
齊白聞言扭過頭來，“嘖嘖”感慨了兩聲，一臉驚奇道：“不罵了？不擺公主架子了？”
清歡擺了擺手：“我不罵你了，也不拿公主身份壓你了，你快去幫我倒杯水。”
齊白眨了眨眼，坐起身來：“我想想，你還說什麽來著——混蛋？龜孫子？出來一定弄死我？”
清歡雙手合十，慫兮兮道：“小白，我錯了。”
“真的錯了？”
“真的錯了！”
齊白點了點頭，接著躺了回去：“桌子上有水，自己倒。”
清歡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方桌，回過頭來，咬牙道：“他娘的混蛋齊白，老子出去一定弄死你！”
齊白攤了攤手：“你下午又不是沒從窗子裏跳出來過，如果還想讓我幫你活動活動筋骨，大可再跳出來一次。”
清歡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腰，被馬步支配的恐懼依然縈繞，她恨恨道：“讓公主蹲半個時辰的馬步，是誰給你的狗膽？”
齊白聞言瞇起了眼睛：“滿口粗鄙的話，你若是不說，我還真不曉得你是個姑娘，遑論公主。”
清歡深呼出一口氣，平靜了面色 ：“我不想看見你，你走開。”
“公主若是不想看到我，大可關上窗子，實在是沒有必要讓我走開。”
清歡“嘭”的一聲關上了窗子，不過是下一刻，又拉開。她微微抿起唇角，低沈了嗓音：“齊白，你不要我出去也可以，那你告訴我，他們把裴策葬在了哪裏？”
齊白斂了眸色，連屍首都沒有了的人，哪裏來的冢，只怕那件血衣都燒成了灰。嘴上卻說：“葬在了青城外的一處土坡上。”
清歡聞言有些恍惚，半晌，才低低的笑了出來：“顧南衣，還是沒能讓他回家啊。”
仰起頭來，天邊有海東青掠過，遠處的山峰紫氣縈繞，真真是天降祥瑞。
她捂住心口，不曉得心底湧動的是何種情緒。
裴策，我欠你的，來世再還。
逝者已矣，剩下的，還要好好活下去。
良久，她才垂下頭來，看向躺椅，輕聲道：“小白，過兩日怕是要起戰事，不論如何，你一定要平安，這是不是請求，是命令。”
齊白聞言跪在了地上，對上她的眸，幾乎是一字一句：“末將遵命。”
……
薊州之邊，五月初，春末。
軍隊陳列兩側，浩浩蕩蕩，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土都帶著肅殺之意。
謝寧遠在前一日到達薊州，連板凳都沒坐熱，便被一眾將領拉去議事廳議事。在屋內憋了許久的清歡終於得以踏出房門，她看著坐在院中的紫衣貴婦人，楞楞的站了片刻，半晌，才回過神來。
她向前走了一步，眸光落在她的臉上，動了動唇，良久，才發出聲音來：“娘……親？”
華韶站起身來，腰間的環佩碰在扶手上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她唇角綻開笑意，招了招手，語氣很是愉悅：“阿歡，過來翻個跟頭給我看看。”
清歡霎時板起了臉色：“慢走不送謝謝。”
華韶笑的更愉悅了，三兩步走至她的身前，左手扣起食指使勁敲了敲她的額角：“不過是跟你開了個玩笑你便這麽對我，給你臉了？”
清歡伸手揉了揉被敲的地方，皮笑肉不笑：“這世上有哪一個娘親會像你這樣，將孩子當猴耍？”
華韶伸手去抱她：“這不是多年未見表示欣喜麽。”
清歡腳跟向後挪了挪，用手將她支開：“欣喜的將孩子當猴耍？”
華韶抿了唇角，低垂了眼簾，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：“阿歡，你是不是不愛娘親了。”
清歡不為所動：“你這幅表情對我沒用，你得去找我爹。”
華韶磨了磨牙，終究是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耳朵：“謝清歡，你是不是非得逼我對你發脾氣？”
清歡忍住耳尖的劇痛，綻出一抹笑來，伸出手來抱她，語氣甜到發膩：“娘親，阿歡好想你。”
華韶松開了手，亦抱住了她，笑的眉眼彎彎：“哎呦，我的好阿歡。”
“娘親，是不是你讓齊白不讓我出房門的？”
華韶的手一頓，若無其事道：“怎麽可能。”
清歡冷笑了一聲：“好的，那我去弄死齊白。”
說罷，便要向議事廳沖去。
華韶看著她的背影，倚在柱子上，語氣悠悠的：“我看不出來你是什麽心思，我便比你白活這麽多年了。謝清歡，你只管試試，看你走不走的出這個院子。”
她頓住了腳步，咬了咬牙轉過身來，語氣震驚：“你忍心這麽對我？”
華韶站直了身子，緩步踱至她的身側，拉起她的左手，捧在手心細細的打量了一番。上面傷痕交錯，半分都不像是一個姑娘的手，許久，她才垂眉道：“阿歡，這世上再沒有哪一個娘親會像我這般狠心，讓自己的孩子吃這麽多的苦頭。只是，既然你都逃出來了，我自然是不會再放你回去，哪怕你有怎麽樣的理由。”
頓了頓，又道：“阿歡，即便是那個人是為了救你，即便那個人是你最好的朋友，也不行。”
清歡仰起頭來，深吸了一口氣，嗓音帶著微微的哽咽：“我就只是想去看看他，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同小白說的那樣。”
華韶微微一怔：“你連小白的話都不信了麽？”
清歡抽了抽鼻子，終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，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：“我不敢信，娘親，我不敢信。”她蹲在地上，雙手揪住衣領，哭的不可自制：“他救的不是旁人，救的是我啊。西楚失了重要的籌碼，怎麽肯讓他善終。我怕……我怕……”
華韶走過去，蹲下身來，伸手擦去她眼角水澤，聲音放的柔柔的：“阿歡，這麽多天，你忍的很辛苦罷？”
清歡只是哭著，半晌，她才啞著嗓音：“裴策是一個很好的人，在西楚，唯有他對我最是真心。在城墻上，他說，姑奶奶我求求你，你快跟我走，我還要回去娶瑤光。”哽咽道：“我害了他，亦害了瑤光。”擡起頭來：“娘親，你就讓我去青城吧，哪怕就看他一眼，只一眼。”
華韶凝著她，眸子亦浮上一層水光。良久，她搖了搖頭：“不可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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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歡看著坐在躺椅上的齊白，放軟了聲調：“小白，你幫我去倒杯水好不好？”
齊白聞言扭過頭來，“嘖嘖”感慨了兩聲，一臉驚奇道：“不罵了？不擺公主架子了？”
清歡擺了擺手：“我不罵你了，也不拿公主身份壓你了，你快去幫我倒杯水。”
齊白眨了眨眼，坐起身來：“我想想，你還說什麽來著——混蛋？龜孫子？出來一定弄死我？”
清歡雙手合十，慫兮兮道：“小白，我錯了。”
“真的錯了？”
“真的錯了！”
齊白點了點頭，接著躺了回去：“桌子上有水，自己倒。”
清歡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方桌，回過頭來，咬牙道：“他娘的混蛋齊白，老子出去一定弄死你！”
齊白攤了攤手：“你下午又不是沒從窗子裏跳出來過，如果還想讓我幫你活動活動筋骨，大可再跳出來一次。”
清歡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腰，被馬步支配的恐懼依然縈繞，她恨恨道：“讓公主蹲半個時辰的馬步，是誰給你的狗膽？”
齊白聞言瞇起了眼睛：“滿口粗鄙的話，你若是不說，我還真不曉得你是個姑娘，遑論公主。”
清歡深呼出一口氣，平靜了面色 ：“我不想看見你，你走開。”
“公主若是不想看到我，大可關上窗子，實在是沒有必要讓我走開。”
清歡“嘭”的一聲關上了窗子，不過是下一刻，又拉開。她微微抿起唇角，低沈了嗓音：“齊白，你不要我出去也可以，那你告訴我，他們把裴策葬在了哪裏？”
齊白斂了眸色，連屍首都沒有了的人，哪裏來的冢，只怕那件血衣都燒成了灰。嘴上卻說：“葬在了青城外的一處土坡上。”
清歡聞言有些恍惚，半晌，才低低的笑了出來：“顧南衣，還是沒能讓他回家啊。”
仰起頭來，天邊有海東青掠過，遠處的山峰紫氣縈繞，真真是天降祥瑞。
她捂住心口，不曉得心底湧動的是何種情緒。
裴策，我欠你的，來世再還。
逝者已矣，剩下的，還要好好活下去。
良久，她才垂下頭來，看向躺椅，輕聲道：“小白，過兩日怕是要起戰事，不論如何，你一定要平安，這是不是請求，是命令。”
齊白聞言跪在了地上，對上她的眸，幾乎是一字一句：“末將遵命。”
……
薊州之邊，五月初，春末。
軍隊陳列兩側，浩浩蕩蕩，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土都帶著肅殺之意。
謝寧遠在前一日到達薊州，連板凳都沒坐熱，便被一眾將領拉去議事廳議事。在屋內憋了許久的清歡終於得以踏出房門，她看著坐在院中的紫衣貴婦人，楞楞的站了片刻，半晌，才回過神來。
她向前走了一步，眸光落在她的臉上，動了動唇，良久，才發出聲音來：“娘……親？”
華韶站起身來，腰間的環佩碰在扶手上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她唇角綻開笑意，招了招手，語氣很是愉悅：“阿歡，過來翻個跟頭給我看看。”
清歡霎時板起了臉色：“慢走不送謝謝。”
華韶笑的更愉悅了，三兩步走至她的身前，左手扣起食指使勁敲了敲她的額角：“不過是跟你開了個玩笑你便這麽對我，給你臉了？”
清歡伸手揉了揉被敲的地方，皮笑肉不笑：“這世上有哪一個娘親會像你這樣，將孩子當猴耍？”
華韶伸手去抱她：“這不是多年未見表示欣喜麽。”
清歡腳跟向後挪了挪，用手將她支開：“欣喜的將孩子當猴耍？”
華韶抿了唇角，低垂了眼簾，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：“阿歡，你是不是不愛娘親了。”
清歡不為所動：“你這幅表情對我沒用，你得去找我爹。”
華韶磨了磨牙，終究是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耳朵：“謝清歡，你是不是非得逼我對你發脾氣？”
清歡忍住耳尖的劇痛，綻出一抹笑來，伸出手來抱她，語氣甜到發膩：“娘親，阿歡好想你。”
華韶松開了手，亦抱住了她，笑的眉眼彎彎：“哎呦，我的好阿歡。”
“娘親，是不是你讓齊白不讓我出房門的？”
華韶的手一頓，若無其事道：“怎麽可能。”
清歡冷笑了一聲：“好的，那我去弄死齊白。”
說罷，便要向議事廳沖去。
華韶看著她的背影，倚在柱子上，語氣悠悠的：“我看不出來你是什麽心思，我便比你白活這麽多年了。謝清歡，你只管試試，看你走不走的出這個院子。”
她頓住了腳步，咬了咬牙轉過身來，語氣震驚：“你忍心這麽對我？”
華韶站直了身子，緩步踱至她的身側，拉起她的左手，捧在手心細細的打量了一番。上面傷痕交錯，半分都不像是一個姑娘的手，許久，她才垂眉道：“阿歡，這世上再沒有哪一個娘親會像我這般狠心，讓自己的孩子吃這麽多的苦頭。只是，既然你都逃出來了，我自然是不會再放你回去，哪怕你有怎麽樣的理由。”
頓了頓，又道：“阿歡，即便是那個人是為了救你，即便那個人是你最好的朋友，也不行。”
清歡仰起頭來，深吸了一口氣，嗓音帶著微微的哽咽：“我就只是想去看看他，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同小白說的那樣。”
華韶微微一怔：“你連小白的話都不信了麽？”
清歡抽了抽鼻子，終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，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：“我不敢信，娘親，我不敢信。”她蹲在地上，雙手揪住衣領，哭的不可自制：“他救的不是旁人，救的是我啊。西楚失了重要的籌碼，怎麽肯讓他善終。我怕……我怕……”
華韶走過去，蹲下身來，伸手擦去她眼角水澤，聲音放的柔柔的：“阿歡，這麽多天，你忍的很辛苦罷？”
清歡只是哭著，半晌，她才啞著嗓音：“裴策是一個很好的人，在西楚，唯有他對我最是真心。在城墻上，他說，姑奶奶我求求你，你快跟我走，我還要回去娶瑤光。”哽咽道：“我害了他，亦害了瑤光。”擡起頭來：“娘親，你就讓我去青城吧，哪怕就看他一眼，只一眼。”
華韶凝著她，眸子亦浮上一層水光。良久，她搖了搖頭：“不可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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